“我不是他,宣泽,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他那样。我做得出灭门诛族伤天害理的事,却不会挥霍一个人对我的信任。承奉三十二年他将洛阳用血洗了个遍,我不能保证以后不会采取相同的手段,但我不是他,真正的孤家寡人。”
宣泽叹了一声:“你这样说,是要我代侯爷惭愧至死么?”
我抬起袖子,六角的晶莹雪花在深衣上化开,留下一丝湿迹。宣泽从陆家覆灭之时就不再叫侯爷父亲,夹在中间已有四年。
“你既有事,就快些出宫吧。 看这雪要下到明天早上。”
宣泽第一次在私下里向我俯身行礼,拂去衣襟上散落的雪粒,快速走下了盖着薄冰的台阶。
灰蒙蒙的天空下,母亲旧时的居所沉寂得连鸟都不会飞进来,逶迤的宫墙把这里围得像一座牢笼。
尽管我只记得母亲抱着我时温柔美丽的样貌,却从宫中老人们那里听来她是一个多么善良而单纯的女子,善良而单纯,就意味着她注定命不久矣。
我庆幸母亲在雍宁宫里的生活只持续到我七岁,她要是看到自己养父的家在五年后成了这副破败不堪的样子,肯定会受不了的。
小路的尽头陆阿公在等我,他亲自来了一趟,撑着一把伞,手中还拿着一把。见我走到他跟前,身影越发佝偻,苍老的脸上展露出一个微笑。
“殿下,陛下唤你到沉香殿里去。”
我接过他手中的伞,淡淡道:“阿公,我母妃留下的人……”
“都像老臣这个年纪了啊。”
他接道。
我这是明知故问,而阿公总是懂我的意思。也许像他这样阅历丰富的内臣,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穿我们的心,然后选择说与不说。
于是我一路不再开口。
风卷着雪片轻轻地落在伞上,细微的声音衬得伞外的世界格外荒凉,放眼望去,宫宇皆白,树影皆黑,天地俱静。
*
当今的圣上病的很重,沉香殿里却无一点药石之气。
屋里的窗子都打开通风,冰冷而清爽的气流涌进来,炭炉里散发的热气几乎被逼了回去,兽嘴里袅袅上升的淡烟也被吹得散去。
檐下的铁马叮叮当当地响,父亲斜躺在榻上,拿着一卷书目不转睛地看,仿佛没有听到通报的声音和我的脚步。
我未跪,事实上自从陆卫两家被抄之后,我就很少面陛,跪的次数也就更少。
父亲放下书,我扫了一眼,竟是一本词集。他年轻的时候有一副好皮相,流连京都闺秀花丛中却从不爱将就她们的爱好读诗词,现在闲下来,反倒什么都肯做了。
“父皇召儿臣何事?”
他半阖着眼眸,嗓音低沉:“和我说说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