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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111)(1 / 6)

一枚夔龙镯。

从空中坠落,翻转半圈,折射一缕金线。

仇薄灯接住了它。

手指收拢蜷屈,夔龙的细鳞烙进肉里带他看日升月落,带他去天水一线的人不见了,世界空空茫茫一片那么傻一个呆子,到底自己恨自己恨了多少年?恨到执念成魔,也不敢让他发现。

怎么这么傻?仇薄灯轻声问。

往前往后,千年万年,这片天地怎么会与他无关?出身为神,最后不被承认;与妖为友,最后反目成仇;托信与人,最后业障缠身如果连天地都不爱他了,那他还剩下什么?还有什么?

天上人间,寂静一片。

月母冷冷立在水泽间,不远去,也不上前。仙门衣沾尘血,或叹息,或无颜。

恩恩怨怨。

仇薄灯抬首,以指覆面。

看不见了,听不见了,什么都没有了他不怕死,也不怕冷,他可以死,可以魂飞魄散,唯独无法失去一个人不只是天道,那是阿洛啊,是他的阿洛。他护了他那么多年,是偏爱?还是为了人间?

他终究不是至圣至贤。

初雪落云间,轻吻神君眉眼。

依稀似故人。

曾经有马车行进在崎岖山间,有少年从挥金如土的纨绔变成斤斤计较的商人,说,要在晨时说爱我,要在午后说爱我,要在暮晚说爱我,要在春来惊蛰时说爱我,要在夏至暑满说爱我,要在秋来霜降说爱我,要在冬至雪寒说爱我。

他的恋人说,好。

他的恋人很笨拙,可答应什么都会去做。

从此以后,每一次雪过山河,都是你在说爱我。

仇薄灯慢慢松手,低声对消失的人说。

没有回音,只有雪落。

仇薄灯却笑了,眼角眉梢明媚如昨。

他低头,慢慢地将暗金色的夔龙镯扣过腕骨,然后环顾四周。白云上,立柱排间,画脊飞檐,一草一木一堂殿都熟悉如从前。远处,有太阳自地平线升起,将宫阙镀上一层辉煌的锦绣。

可是阿洛,这是他们的天外天,不是我的云中城。

仇薄灯轻声说。

他在日光抬手,两枚古镯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朱火冲天而起.

火与风席卷白云,席卷立柱飞檐。云间宫殿在他背后轰然倒塌,云海变成了火海。

白衣广袖的神君自火光中走出。火星落到他的衣肩,转瞬间,向下燃过衣袂,将白衣染成烈焰。神君从虚空中抽出一条绯绫发绳,随手挽起青丝三千。

我以赤诚爱天地,天地赤诚爱我。

他踏上天阶。

一步一步,自天上走向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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